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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筝弯腰把花放在墓前,周司惟的伞遮在头顶,她与花瓣都未曾暴露在雨下半分。

她的手伸出伞面边缘,想要去触碰青石板,被人扣住。

纪筝回眸,对上周司惟浅浅皱起的眉头,笑了笑,眉眼温软,慢慢掰开他的手指。

她单膝跪下来,皮靴压出褶皱,雨水浸湿毛衣裙,覆上青石板的指尖也被雨水打湿。

“落落,”周司惟弯腰拉她:“起来,地上寒气重。”

纪筝不听他的话,凝视着年轻女人的面容,仿佛要从那定格的黑白照片里,窥探到周司惟幼年的岁月。

“阿姨,我叫纪筝,是周司惟的未婚妻。”她声音很轻:“他很优秀,值得您为他骄傲。”

周司惟拉着她的手顿了顿,片刻后,把人带起来。

纪筝这次没有抗拒,顺从地站起来,落到他怀里。

她回眸,笑着说:“阿姨好漂亮,和你一样好看。”

周司惟擦拭她沾水的指尖,可有可无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山茶花落在雨里,痕迹顺着花瓣蜿蜒,清丽又漂亮,是阴沉的陵园中,最显眼的一色。

纪筝退后两步,郑重对着墓碑鞠了一躬。

回去的路上,雨势隐隐见小,伞帘周围淅淅沥沥,纪筝停步在陵园门口,回头看了一眼,忽然道:“周司惟,别怪她。”

纪筝抬眸,与他十指相握,语气认真:“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,如果不是过得太苦,一定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。”

人们常说女子为母则刚,仿佛娇滴滴的少女生了孩子,便穿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铠甲,可以承担所有的苦难。

可母爱这两个字,原不该被加上这样的枷锁。

她为自己的孩子,撑了十年,不知是多绝望,才会选择用那样惨烈的方式,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周司惟眸光微动,将纪筝的手合拢在掌心。

“我从未怪过她,”男人眼睫漆黑,落了远处悠远的山雨,缓缓道:“我只是遗憾,人为什么不能早点长大。”

纪筝心尖狠狠一颤,闭上眼睛,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身。

他的下颌搁在她发间,伞外漫天空蒙凉雨,怀间才是能温暖他的所在。

“周司惟,”纪筝指腹摩挲他手背,压下心中起伏,柔声:“我带你去见我外公外婆好不好。”

“好。”

-

纪筝的外公外婆一直住在江南小院,颐养天年。

下车时,江南也是阴雨绵绵的天气,外公外婆的院子中种了很多绿植,杏色的三角梅在春雨下冒出一簇簇鲜嫩的新芽,颜色鲜亮的木槿与海棠在细雨中摇曳生姿。

来时打了电话,外公外婆打着伞在门口迎接,备下毛巾要他们掸去身上凉气。

见外婆给周司惟端来热茶驱寒,纪筝撒娇:“您都看不见我吗?”

外婆头髮花白,梳得整齐,轻轻一点额头:“你爱喝甜的外婆能不知道,姜撞奶在厨房里晾着。”

两位老人都不问世事,也不认得周司惟,吃饭时隻略略询问,得知是互联网相关,感慨了几句也没再多问。

外公爱好书法,周司惟了解颇多,聊起来什么都略懂一些。

五月天的江南,桌上备的菜都别具风味,蟹黄豆腐浓醇香滑,西芹时蔬清爽可口,桂花荔浦芋头软糯香甜。

外婆夹了一筷子莲藕放到周司惟碗中,埋怨兴致勃勃讲解书法之道的外公:“食不言寝不语,你能不能让孩子吃点饭,吃完再说。”

外公意犹未尽,悻悻住嘴,倒一盏甜酒,笑呵呵道:“对,先吃饭,先吃饭。”

纪筝悄悄碰了碰周司惟的胳膊:“我最喜欢吃这个糯米藕了,不过很甜,你要不想吃就给我。”

周司惟在桌下捏她的手,另夹一筷子给她,认认真真把自己的吃完。

外婆见有人如此赏识自己的手艺,喜眉笑眼,后半程,不停地给他夹菜。

吃到一半,纪筝靠到他身边,趁着外公外婆去端汤的间隙,眨眨眼:“我外婆做饭是不是比我妈好吃?”

周司惟忍不住笑:“那我们多住几天。”

她撇嘴:“你可以,我还得上班呢,所以现在有这样的口福,就赶紧享受吧。”

“我去找你们主编请假。”

此时外婆端着汤过来,鲜美的香气飘散,纪筝瞬间坐回自己的位置,用口型对周司惟做出四个字:

“仗势欺人。”

笋汤清鲜,周司惟接过,旁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,他看了一眼,抬手准备掐掉,外公却体谅:“去接吧,万一有什么要紧的事呢。”

外婆笑:“在自己家,没关系的,接吧。”

周司惟稍稍犹豫,点点头,起身去外面的庭院接电话。

纪筝喝完一碗汤,他还没回来,她摸摸他的碗壁,想去看看他电话接完了没。

庭院上搭着葡萄藤,如今已经发芽,绿色的叶子郁郁葱葱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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